東風夜放花千樹

特傳架空 一方腐男梗

配對：冰炎X褚冥漾

BGM：ウォルピスカーター 泥中に咲く

*****

認識千冬歲的契機是另一位同班同學，萊恩史凱爾。褚冥漾在學生餐廳拿起最後一顆飯糰的時候聽見了來虛空的嘆息，被嚇壞的他趕緊回頭尋找是否有不存在的生物，結果在空氣中分辨出了某個身影，因為對方的怨念太過具象化，褚冥漾首先釋出善意將飯糰的給對方，這也是兩人結識的過程。

後來褚冥漾在第一次社課看見把頭髮綁起來的萊恩時，差點以為他的同班同學是雙胞胎。

被問到為什麼要來空手道社時，為了不多延伸後續可能問題，褚冥漾很含糊的說有接觸過一點點所以想繼續練下去，幸好學長姊對他完全不感興趣，很快地就將話題跳到下一位新生身上。

第一次社課的時候褚冥漾注意到某位大三學長在聽到他的系級的時候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之後整整半個學期他都能感受到那位學長對他的「關心」。

萊恩跟他同系同班但沒有受到關懷的原因是他在空手道社根本是大殺四方，沒有學長關心的份，褚冥漾一臉弱雞路人臉，很容易被列為非戰力方。要不是褚冥漾跟萊恩感情好，他很有可能會成為社團工具人。

褚冥漾對這個情形沒有什麼想說的，只是有一次跟萊恩單獨吃飯的時候，對方突然說：「漾漾很強不是嗎？」

他半張著嘴，筷子上面的菜還在滴汁，睜大眼睛一臉我很蠢的樣子，萊恩不為所動。

放下筷子，褚冥漾眼神有點飄忽的解釋起來：「小時候跟著姊姊學過，後來因為太常受傷停了蠻久的，高中……高中後半時間，練的非常勤快。」就算傷成怎麼樣，都不願意停下來。

那樣的專注力是當時破敗的他最需要的。

到了大學加入空手道社，主要是希望可以繼續有練習對象，有社師的話他也可以繼續學習精進，幸運的是他的好朋友就是很強的人，他可以從萊恩身上學到挺多的。大約也是因為這樣，萊恩很快就能從他的技巧跟問題中發現褚冥漾的基礎很扎實，甚至比許多學長姊還好。

談到自己高中的事情，褚冥漾還是下意識的迴避了。但偶爾他會覺得，或許就是因為小時候學過空手道，所以當時才會踢出那一腳，以至於後來他將空手道視為某根救命稻草抓著。

「漾漾很強。」萊恩突然又說。

「……謝謝。」褚冥漾搔搔臉頰，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強嗎？

如果我很強，那時還會這麼做嗎？

事情發生改變是在冰炎跟褚冥漾因為一包歐趴糖盡釋前嫌後，兩個熟識起來的直屬有時會一起行動。有次在外面吃飯時遇見了社團裡那個對他多加關注的學長，基於禮貌褚冥漾跟對方打了招呼，而對方則在看見他身旁的冰炎時臉色有些不好，冰炎則是一臉淡定的點了頭。

下一次社課的時候那不得了了，那位學長直接巴住褚冥漾幾乎是要身家調查。

你怎麼會認識冰炎啊？

哇原來你們是直屬！

喔，我以前跟他很熟啊。

唉我以前是辯論社的，我們一起參加過挺多活動的。

他都沒什麼變耶。

說起來我跟你說過的吧，我是從你們系轉來現在的系的。

之前在系上我們就很熟。

報告啊、活動啊、營隊啊、比賽啊，都會一起。

冰炎就冷冰冰的，很不客氣的樣子嘛！

但有時候都會讓人覺得……嗯呵呵。

他就是人有點……你知道的哈哈。

「我不知道。」

除了嗯嗯啊啊回答基本東西以外就一直沉默的褚冥漾突然開口。

「我不知道你說的學長人怎麼樣是怎樣。他對其他人一直很好。」

「……對啊我也知道啊，我是說他要求比較高啦。」

褚冥漾笑了笑，說了聲是。

「良心建議啦，在他身邊很累。」

他垂下眼，沒有說話。

褚冥漾並不討厭這位社團學長，他想他感覺得出來社團學長說的「良心建議」，是發自真心的。

和萊恩一起走回宿舍，遠遠褚冥漾就看見在門口的銀白色，他的直屬學長手上拿著一瓶寶礦力遞向他。

「第二件六折。」

「……謝謝學長。」褚冥漾有點鼻酸。

「你幹嘛？」

「沒什麼啦。」

寒暄幾句後冰炎便離開，萊恩在等電梯的間隙中說了一句：「你學長對你很好。」

「他對很多人都很好。」他愣了一下，笑著答。

有在參加系學會、學生會跟辯論社的千冬歲曾經跟褚冥漾提過那位社團學長，都是從別人言談中建立起來的，他們還未入學前的故事樣貌。

社團學長參加了很多活動，本身健談也算隨和，很會炒熱氣氛，風趣幽默，在課業上只求及格其他都很不計較，有他在場氣氛就很輕鬆歡樂，大咧咧不拘小節的人。

冰炎入學後也加入了辯論社，也有接觸一些系學會的事情，在選修課也跟社團學長一組。

冰炎是個怎麼樣的人，優秀、仔細、專注、聰穎、強大、大方、果敢，是個會想將許許多多美好的形容詞套在他身上的人。

他做事總是讓人放心，總是很清楚大方向，還能察覺別人會忽略的細節，又能跟各式各樣的人協調，做事效率高也不愛居功，面面俱到還謙虛，社團課業兩頭兼顧，成績好品行好氣質好，總之就是非常優秀的人。

系上慣例向來是大二升大三的人擔任系學會會長，而且在上半學年結束前就會票選，當時社團學長決定出來參選。

在那之後發生了辯論社辦營隊時出了狀況，社團學長因事前沒有仔細檢查，出事情後冰炎幫忙處理了。不知怎麼這件事情就傳到了系上，導致當時有些閒言閒語說，不如破格讓冰炎直接當系學會長就好了，何必讓一個老是出包的人當會長。

冰炎雖然會幫忙系學會的事情，但他從來沒有要加入系學會，也無意要在大學任何階段擔任任何系學會職務，他幫忙完全是因為直屬庚學姐曾經是系學會會長，而他也受過幾位系學會的人照顧，所以有些事情他可以幫忙的他就會幫忙，僅此而已。

那時辯論社的事情跟選會長的事情夾在一起讓那位學長忙的焦頭爛額，又到了期中考的時段，社團學長跟冰炎的同組期中報告也因此延宕，冰炎知道那位學長的狀況所以主動接下兩人份的工作，並與他協商期末報告的部分就請對方多負責一點。

本來事情過了也沒什麼，但接近期末跟票選的時候，社團學長突然退出會長選舉了，系學會差點流會，副會長參選人臨時頂上會長職位，下學期那位學長轉系，也退出辯論社。

『冰炎學長雖然看起來沒受到什麼影響，但他當時是不好受的。』

『冰炎學長跟那個學長有在宿舍門口討論什麼，雖然沒起口角但氣氛就挺緊繃的。』

『我哥路過他們的時候有聽到那個學長說了什麼，因為你能力很好很堅強所以也沒關係的吧，之類的話。』

褚冥漾覺得胸口很堵。

因為你很堅強。

我看你也好好的啊。

你復原的很好不是嘛。

反正你比較堅強。

所以我傷害了你，你也沒關係的吧。

因為你比較堅強。

因為你會活得比我好。

到了隔天腦中還是一直想著那件事的褚冥漾下意識的走到了辯論社聚會的店家，比冰炎先發現他的是店裡的兩隻貓，其中一隻特別親近褚冥漾的已經迫不及待地跑到玻璃門前盯著他了。

店長很自然的將褚冥漾帶位到冰炎的桌前，剛坐下小貓就躍上他的大腿，還扒拉住褚冥漾的左手讓他無法動彈。

「你怎麼這樣，我不能動了……」

「喵~」

「……讓我動啦。」

「喵~」

「喂。」

「喵~」

「……」他放棄。

「連貓都知道要欺負你。」冰炎語帶笑意的對他說。

褚冥漾抬頭，注意到冰炎正用著他送他的書衣在看書，合理推測是某本耽美小說。他有些楞神。

「是啊，為什麼呢？」褚冥漾喃喃問道。

看出褚冥漾似有心事的樣子，冰炎闔上書，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你從昨天就怪怪的，到底怎麼了？」

褚冥漾看著他學長專注的紅眼，再看到冰炎推給他剛剛順手倒的水，嘴巴就突然關不住了。

「我只是很心疼。」

「但其實沒什麼，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冰炎挑挑眉，看褚冥漾低頭下去專心擼貓，看來是不想多談也就隨他去了。

於是店裡就有一桌這樣的客人，一個慢慢翻閱書籍閱讀，對面則心疲力竭的在跟貓貓爭搶自己左手的所有權，另一隻貓則緩緩窩在看書的人身邊小憩。

空手道社裡面，為了能夠指導後輩，通常都是一個學長姊對學弟妹，剛好輪到褚冥漾跟轉系學長的搭配。

不出所料的他又談起了冰炎，言語中帶著對冰炎稱讚，還說著自己跟他身邊的人真的都追不上。

這麼有能力的人，承擔的也比較大，辛苦跟付出也比一般人想像的多吧。

他經歷的挫折也會比我們多，但他很厲害，都會沒事。

因為他很強啊。

砰！

「漾漾！」

「抱歉。」回過神的褚冥漾壓住自己還在顫抖的手臂，有些哽咽的說：「我真的很抱歉。」

看著被其他人扶起來，還在流血的社團學長一臉錯愕，他轉頭跟著指導老師離開練習場。

光頭社師抓抓頭上的刺青，靠在欄杆上開口。

「說吧，你不是那麼衝動的人，怎麼了？」

「是我的錯。」

「你真的這麼覺得嗎？」

「……」

「如果你真的覺得你錯了，就不會是這個表情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褚冥漾知道跟光頭社師比憋氣大賽是不會有好結果，稍微深呼吸幾次後，嘗試說了他自己混亂的想法。

「比較強是什麼？為什麼比較堅強就可以被傷害？為什麼有人可以，可以覺得因為對方比較，所以自己傷害了別人也沒關係？」

「如果他受傷了，如果他受傷了沒有說，如果有人心疼他受傷了，就算復原了，那也不是可以說無所謂就這麼容易無所謂的事情吧？」

「為什麼受傷的那個人還要想，是不是他哪裡做錯了呢？」

「比較堅強，為什麼是傷害別人之後的安慰劑呢？」

光頭社師沉默了一陣子，很認真地看著褚冥漾說：「我沒有好的答案給你。」

「但任何東西都不能夠成為傷害別人的理由或安慰劑，人能做的就是在這之後，一輩子背負著做過的事情走下去。」

「就像你今天選擇出手，對也好錯也好，有理由沒理由，你就是選擇了，而對方怪你也好、恨你也好、忘記也好，就是這樣發生了，而你也會繼續活下去。」

「你會有很多種選擇，關於怎麼活著。」

「任何武術都不是在教你攻擊或傷害，至於你會學到什麼，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褚冥漾被懲罰停了一次社課外加愛校服務，清理偏遠校舍的男廁時他差點想死。

在宿舍門口看到明顯在等他的社團學長時，褚冥漾很意外，他畢竟還沒有正式去跟對方道歉，反而是被打的人先過來了。

褚冥漾很認真的在思考，要給他打一拳他才會氣消嗎？

但社團學長並不是要來揍人的，倒是很自顧自的演講起來。

我想你內心應該覺得我很懦弱，把責任都丟給他我就會輕鬆很多了，確實是這樣，有一段時間是的。

我不敢面對我那麼努力爭取過後還要輸的一蹋糊塗的樣子，太醜了，在被宣告失敗之前先退出是最安全的，去一個我呆著很安全、留有各種後路的地方，那樣我就還是有價值的。

但後來我並沒有比較輕鬆，那樣的自己我也很噁心。

不能面對失敗，不敢承認失敗，我就是這樣，然後我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當初跟冰炎說，因為你比較堅強所以辯論社跟系學會都交給你沒關係吧，的那個我。那畢竟是我曾經想做好的事情。

一直以來都只是我的問題而已，只有我。

「坦白說，跟你說這個可能也只是希望得到什麼認同罷了，但你打了我，我想把這個當作籌碼，就算你跟冰炎一點都不在乎，我不說出來就不舒服。」

褚冥漾對他行了禮，像過往每次在道場那樣。

「你學長來找你了，我就先走了。」社團學長示意他身後的人影。

褚冥漾側過頭，看見社團學長對著冰炎微笑揮揮手，而冰炎則是少見的愣住，才有些後知後覺的點頭打招呼。

走到褚冥漾身邊的冰炎問道：「褚，你跟他很熟？」

「啊哈，其實算不打不相識吧。」

「你被打嗎？」

「才不是。」

看著那個縮小的背影，褚冥漾又想起那句話。

你會有很多種選擇，關於怎麼活著。

*****

──後記──

「因為你很堅強。」是我想寫這段的主因。

我有兩個朋友，都是非常優秀的女孩子。
一個清大畢業，考上了學士後中醫，在她身邊都是佼佼者，要成為醫生的人們，而她在班裡拿了書卷。
她音樂很好，會二胡，會高胡，是副首席，還會提琴。
她個性很好，善解人意，不喜歡抱怨但會聽你說話。
她很有品味，她很多經歷，也很漂亮。

另一個女孩子，政大畢業，目前在澳洲念研究所，一邊讀書一邊工作，打算存錢後回國創業。
她很大方，朋友有難她能幫忙絕不說第二句話，要錢要力都願意付出。
她很漂亮，也很懂得打扮自己，對服裝要求高。
她喜歡煮菜，做點心，也非常好吃。
她還會鋼琴。

我很喜歡這兩個朋友，我覺得她們那~~~麼好，值得很多很好很溫柔的人事物。

第一個女孩子，跟她的前任拖著拖著，她前任希望她等他，因為她太好了，她將來會是個醫生，而她任何才藝都比前任好(除了美術)，她聰明又漂亮，身材高挑能力出眾，她前任覺得：妳太好了，我是不是配不上妳。

可是她在乎的才不是這些。她喜歡他，只是喜歡他的才華，喜歡他的人，喜歡他了解她。

但最後他的前任，因為她太好了，因為她太強了，因為她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所以選擇了別的女孩子。
她說：「我已經慢慢接受了，接受了一個現實，那就是我身邊那些要成為醫生的女孩子，還有學姊們，她們的另一半，因為這個女孩子太突出，感到自卑，然後放棄這段關係。」

但她們不會要死要活，她們接受了這件事，即便感到受傷，她們也知道要繼續生活。
然後她們的前任會看著她們說：是啊，妳看，妳那麼堅強，沒有我也沒事。

第二個女孩子，她被前任劈腿，但她很堅強，她繼續和前任做朋友。
她語調輕鬆的問她前任跟新交的女朋友的相處狀況，問前任：「你們不是要去約會，你有想好要送她什麼禮物了嗎？」

她前任說：「妳這樣我好不習慣，妳很快的就能從女朋友的腳色切換到朋友的腳色，我真不習慣。」
她哭著說：「你給我一點時間，在成為你女朋友前，我並不是沒有當過你朋友，你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很快就能習慣。」

後來前任分手了，保持單身了一陣子，在澳洲的時候，前任傳了訊息給她，問她是否回國後他們兩個還有機會在一起，等她回國後卻得知，她的前任在這期間早已交了另一個女朋友。

她被前任的女友視為眼中釘，因為她與前任的父母關係很好，被視為他們家的乾女兒，女友各種敵視她，而她只覺得前任很懦弱，到底關她什麼事，這是前任該處裡的事情。

她的前任說：「沒關係，妳很堅強吧，不要理我女友就好了。」

她幾乎都要心碎了，她朝他喊：「這世界上最沒資格對我說這句話的就是你。」

但你知道嗎？我的朋友們、那樣好的女孩子，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都還是笑著的。

因為你很堅強啊。

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嗎？

我好心疼她們。值得愛跟溫柔的她們。

 
褚冥漾心疼的是學長，同時也是自己，因為他也被說過這些話，所以他才會反應這麼大，這麼有共鳴。

20190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