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

     特傳冰漾 聯姻後花嫁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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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冥漾拿床邊放的藥罐，輕輕旋起蓋子將幾顆藥丸倒了出來，靜靜的躺在掌心上的白色藥丸讓褚冥漾瞇起了眼，微微垂下的髮絲成了陰影擋住他的表情，冰炎走進褚冥漾的房間時看見的就是這幅景像，讓他幾不可查的皺了下眉頭。

    「又吃藥？ 不是最近比較好了嗎？ 是今天吃了什麼不舒服？」 冰炎冷冽的語氣中甚至聽不出一絲溫柔，褚冥漾縮瑟了肩膀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似的握起了手掌，又彷彿感到這動作有多不適合似的僵硬的、機械的慢慢放鬆身體。

    「啊……嗯……大概就是、那樣吧。」

    「什麼東西，說清楚。」 冰炎有些焦急的坐在他身旁，褚冥漾扭著頭僵硬的看著冰炎的膝蓋，就是不敢直視他。

    這讓冰炎多了一絲不耐，但相比之下，焦急倒是多佔了很多成，他揉了揉太陽穴，放緩語調道：「褚，你胃很差，只要有一點不適就要跟我說，如果覺得太油我會馬上帶你回來，不用……」 冰炎頓了頓，往下說道：「……覺得對不起或不好，之類的。」

    難得多話的冰炎對他說了一堆，只是想告訴褚冥漾不要勉強自己，褚冥漾想了想才猶豫的直視冰炎那雙銳利的眼神，隨即又像受到什麼刺激似的撇開了：「我知道，只是……自從千冬歲調走，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了，吃的……很、開心……沒有不舒服、是、回來的時候……」

    感到很難受而已。

    不是胃的問題，從來都不是。

    褚冥漾對身邊那個帶著過於鮮明的男性氣息的人有著屬於本能的抗拒。太近了、再這麼下去就是萬劫不復，所以褚冥漾吞下了手中的藥丸後草草說了一句累了就結束了對話，冰炎也無意再說什麼就此離開他的房間，褚冥漾不知道的是坐回電腦桌後的冰炎陷入自我的譴責中。

    他明明有吩咐過所有料理做的輕淡一點的，果然對褚的胃負荷還是太大了吧？

    而冰炎也不知道褚冥漾也陷入了自我的責難裡。

    真是不想掃了那些那麼溫柔的人的興，現在又被自己搞砸了，藥什麼的硬撐一下也可以不吃，反正明天不上班就算真的失眠也不會影響到的。

    如果自己不靠安眠藥就可以睡的安穩的話就不會影響到他們了。

    如果自己可以坦承自己根本沒有什麼胃病就好了。

    如果……

    褚冥樣感到胃部一陣噁心的翻騰，胃酸就沿著食道爬了上來，喉間滾燙的痛處逼的褚冥樣雙眼泛出了水光，一手摀著自己的嘴，一瞬間褚冥漾感到強烈的無助感和失望，而他什麼事都做不了。

    「───對不起……」 就那麼一聲咿嗚從指縫間溜了出來，迴盪在被黑暗完全包覆的房間裡。

    於是他又想道：與其道歉，當初不要做那麼損人利己的事情就好了啊？ 自己真的是太過偽善了。

    褚冥漾以一種類似於撕扯自己靈魂的姿勢緊緊摟抱著自己的雙肩，整顆頭埋進了自己的雙膝間，就著這個姿勢，褚冥漾沉沉的昏了過去。

    「褚，你今天有空，我帶你去醫院？」

    「咦噎、欸、我沒脆弱到那種程度啊學長……」 看見冰炎不慎贊同的眼神，褚冥漾裝作沒看見的繞開了這個話題，後來連冰炎出門了褚冥漾也待在房裡沒有出個聲音，反正這也是他們兩個人生活中常見的事情。

    他們的生活交集的太多，纏繞的太少。

    褚冥漾就這麼翻著書過了一整個上午，昏昏沉沉中手機的震動驚醒了整室的寂靜，褚冥漾恍惚了一陣子才掀開看簡訊，看著看著，一種接近崩潰的情感又充斥著全身。

    寄件者：學長

    內容：去做飯吃，食譜在桌上。不舒服打給我。

    ──啊，真幸福。

    這個男人給他的關愛都是發自內心的，他細心的注意著褚冥漾生活中很多連他自己都沒注意的細節，話很少，但都很真，他給他的呵護是真的很小心翼翼，因為他們是伴侶，他當初就答應會照顧他一生，只要他能給的他就會毫不猶豫的付出。

    ──但是，好痛苦。

    我要的愛呢？

    你給不起啊。

    ──為什麼呢？

    ──我愛你是因為你愛著那個人的眼神啊？

    ──為什麼不是我呢？

    ──為什麼愛的不是我呢？

    褚冥漾覺得他又要喘不過氣了，他像一隻在岸上頻死的魚將嘴一開一合，像吸不到空氣一樣伸長頸脖，他伸出手按住自己的嘴，不讓呼之欲出的哀嚎就那麼突破，褚冥漾覺得自己太過卑劣悲哀了。

    明明只要提出離婚那個人一定會尊重自己的。

    明明只要搞懂來龍去脈那個人一定不會怪罪自己的。

    明明只要不答應結婚那人如今就可能不抱遺憾的和那人相處的。

    一切錯的源頭都在自己，但卻不想去改正。

    一旦改正了，就什麼也……

    他的胸口緊的發疼，褚冥漾開始感到慌亂無助，他很急躁不安，心臟跳的飛快，呼吸也都不順暢，他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就越覺得煩躁，他開始感到痛苦悲哀，但卻連眼淚都掉不出來。

    不要去想、不可以去想。

    只要視而不見，就好了。

    冰炎那麼深愛著的藥師寺夏碎和雪野千冬歲在一起很好，過的很好，冰炎也覺得很好，只要夏碎學長好，他就覺得很好。

    ──學長真的覺得很好嗎？

    褚冥漾一直想確認這一點。

    ──如果他一點也不好怎麼辦？

    那深愛著冰炎的褚冥漾怎麼辦？

    ──不舒服打給我。 褚冥漾沒頭沒腦的想到了這句話。如果胃很不舒服的話打給我。

    褚冥漾撥了電話。

    「……安地爾？」 褚冥漾只是喚了這麼一句。

    「……我去載你？」 對方像了然的回了一句，隨後又說道：「待著，哪也別去。」

    褚冥漾終於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

    他的胃一點也不會不舒服，所以他不能打電話給他，他連聽到他的聲音的權力都沒有，他只是個騙子。

    他騙了冰炎、騙了衛禹、甚至騙了自己，毫不猶豫的。

    他的胃才沒有什麼問題，他只是用這個藉口掩蓋他吃藥的真實情況。

    褚冥漾有過相當嚴重的憂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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