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冰漾 聯姻後花嫁 第七章

 

    *****

 

    「走吧,衛禹。」褚冥漾穩了穩身體,放開抓住對方手臂的手。

 

    「等等,我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了心絞痛這個毛病。」雖然回到了原本的步伐,但是他可沒忘了問問對方身體的異常。

 

    「我是沒有,剛剛是魚刺流到心臟了。」褚明漾面不改色的扯著騙不了多少人的謊。

 

    「喔是喔,那我打電話叫安地爾想辦法把魚刺拿出來喔?」

 

    談話對象身體一頓,馬上面露難色的回頭拉住他欲「行兇」的手,有些無奈的看著他說:「真的沒事,我的身體狀況我還會騙你嗎?我也不知道剛才是怎樣,人不是有時候會突然那樣嘛,我剛剛是被神明附體了。」

 

    衛禹挑眉,然後抿抿唇,忽略褚冥漾最後一句話,他確實是很清楚褚冥漾的身體狀況,噢,和感情狀況。他嘆了口氣,一副不跟你追究我是好人快拜我的表情看了褚冥漾一眼,繼續前往用餐地點。

 

    看著至交的背影,褚冥漾又苦笑了一下。若要讓他歸類,衛禹是被他放在「家人」的人物,所有他自認為必須隱藏的一切他都能毫不保留的在對方面前說出口,比如他的憂鬱症、比如他的婚姻、比如他的家庭。

 

    可是褚冥漾也不是那麼喜歡和衛禹提到他的婚姻,因為那看起來就像是在對他撒嬌一般,但每次他想轉開話題時,對方卻固執的像一條牛,露出要轉話題先打死我的笑容繼續與他周旋,彷彿褚冥漾的世界就是他包容的世界。

 

 

   

    「你最近又吃藥了?」服務生收走兩人的餐盤時,衛禹狀似不經意的問道,自然無比,倒是狠狠嚇了褚冥漾一跳。

 

    下意識的褚冥漾就率先搖頭了,不想讓對方擔心,不想顯示自己有多受傷或多狼狽,他就先擺出防禦的姿勢了。

 

    透過服務生端上擺著精緻蛋糕的小碟子的手,褚冥漾看見衛禹只是微微瞇起眼睛,帶著微笑的說:「安地爾有跟我說喔。」

 

    謊言被戳破,褚冥漾只好悻悻然地說:「對啦對啦,安地爾都跟你說前幾天我有吃安眠藥了,你幹嘛還問我?」不知話題怎麼就被衛禹繞到那上面了,褚冥漾翻了白眼,有點彆扭的撇開視線,像要洩憤的狠狠戳了他的飯後甜點。

 

    「他其實沒有跟我說,做為一個醫生的職業道德他還是有的。」衛禹笑的像一隻偷腥成功的貓,那笑容在褚冥漾眼中好不刺眼。

 

    「衛、禹!」

    「你到底是多懷疑他的職業操守才會相信啊?」

    「和職業操守無關,是他的人格。」

 

    「欸我真的會跟他說喔。」聽著對方毫不猶豫的毀損著自己的主治醫生的形象,衛禹有些無奈,然後他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笑開接著問了:「所以,最近和他還好嗎?」

 

    對於氣氛的微妙轉換,褚冥漾一直比起身邊的人敏感許多,只是大多的時候他會裝作不知道,而現在面對這個太過理解他的人,他早就放棄裝傻了,衛禹口中的他可不是上一個話題對象,而是他的合法婚姻關係者。

 

    「……不知道。應該普通。」褚冥漾無意多談。

 

    他不喜歡在衛禹面前談論他感情的順遂或不順遂,最好兩人之間都不要有這類能開啟這話題的機會,就算開啟了,他也會少見透露出強硬的反對。

 

    別談論這個,別讓我像在對你撒嬌。

 

    不要對我太好。

 

    「說出來吧,冥漾。」如果你能好一點的話。那未出口的句子,在褚冥漾耳中太過熾熱,在衛禹眼中讀到的訊息讓褚冥漾無法自處,可是他又無法把衛禹的關心忽視掉,他無法裝作視而不見,因為眼前的人對他太過重要。

 

    如果你能好一點,就對我說出來。可是,說出來,對衛禹一點也不好。褚冥漾想。

 

 

 

    如果說冰炎是他下半輩子的愛情,飽含著摔的他支離破碎的痛苦;那麼衛禹就是他情思啟蒙的初戀,孕養了他走的滿路荊棘的絕望。

 

 

 

    十四歲,一個情竇初開的天真歲月,一個可能兩小無猜的爛漫年華,當年的褚冥漾遇見了眼前的這個人,他無可自拔的喜歡上對方,也因此開始懷疑自己的生存價值。

 

    當時的他剛失去收養他的父親,安地爾也離開這塊傷心地,他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縱然他的新家人、也就是他的親戚,對他很好,可是他很多事開不了口,比方他的衰運導致的極差人際關係、比方他想念著他父親和安地爾、比方身邊的人對他的霸凌、比方他愛上同性。

 

    愛上同性是被允許的嗎?可是父親沒有好的結局,可是安地爾離開他了,可是世界對這樣行為的評價很糟糕。

 

    對方是那樣的耀眼,甚至對於像是在陰溝生存的過街老鼠一樣的褚冥漾都不吝於釋出善意,所以他愛上的到底是被照耀的感覺還是喜歡衛禹這個人?

 

    別人總是說他很衰、很煩很討人厭,所以他總是在討好別人,可是衛禹不一樣,所有人都喜歡他,這樣美好的存在,說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可是在討厭的同時他又受不了的被吸引,因為對方真的太過溫柔。

 

    好吧,那就喜歡吧,靜靜的、沒問題的。

 

    國二那年,他不小心聽見了同班同學對他的評價,也不是第一次聽了,但那次等於是注定了他痛苦淵源的一次。

 

    『欸,那個衰鬼啊,是不是喜歡衛禹啊?』

    『你說褚冥漾?真的假的、不是吧,只是朋友吧,因為也只有衛禹要理他啊,不巴著他不然呢?』

    『也是。如果他真的喜歡他,那真的超級噁心的。』

    『對啊,衛禹也會覺得很噁心吧,應該說被褚冥漾喜歡上的人都會覺得很噁心吧。』

 

    褚冥漾之前沒有想其他的,他只有想喜歡同性是不是錯的,對錯是世人的評價,可是噁心與否是當事人的觀感,所以當時褚冥漾在心裡對於自己的形象、對於自己的存在,冠上了兩個字,

 

    噁心。

 

    在他身心俱疲的狀態下,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生存意義,他時而平靜時而暴躁,有時他只想一個人靜著,有時他又急切的想尋找人多的熱鬧和雜亂,然後當家人注意到他的反常太過像病症時,他身體已爬滿了無數的自殘了。

 

    十四歲,一個情竇初開的天真歲月,一個可能兩小無猜的爛漫年華,他成了確診的憂鬱症患者,也成了同性戀者。

 

    衛禹是那段歲月裡,他捧在手心珍視的、痛苦的、呵護的、哀怨的、憤怒的、絕望的玫瑰。

 

    他不敢開口,就這樣鄙棄著自己的同時暗戀著對方,直到高中他們分道揚鑣,衛禹去了外國,褚冥漾留在國內,在一通跨海的電話中他嘶吼出他卑微至極的愛情後,褚冥漾終於承受不住的放下這段感情了。

 

    大一時,褚冥漾邂逅了冰炎,大概是在誰的身上尋找衛禹的影子的褚冥漾喜歡上對方,然後他漸漸懂了,冰炎不是衛禹,而衛禹也不是冰炎,所以他遵循著他的心做出的決定就是喜歡冰炎,而不是衛禹。

 

    大二時,他的國家通過同性婚姻法,衛禹歸國,告訴褚冥漾他們當初太年輕,除了我愛你,什麼也不能給對方,什麼也做不到,所以他離開,可是現在他回來了,除了我愛你,他也什麼都不能再給褚冥漾了,因為褚冥漾愛著冰炎。

 

    衛禹就這樣,喜歡著褚冥漾到現在。

 

    衛禹的深情他懂得太晚,他們都已經錯過那段可以堂而皇之的說愛的年齡,他們的天真也都還給社會,他們都過著他們不想懂但必須懂的人生。

 

    所以褚冥漾不願、甚至可以說是討厭在衛禹面前提及他的感情狀況。

 

    這樣就像是在對前情人撒嬌,告訴前情人不要走,只有你懂我,只有你疼我的行為,衛禹會無法再去愛別人的。

 

    所以不要談論這個、不要讓我像在對你撒嬌。

 

 

 

    對於他曾用生命去愛的眼前的人,和他現在用生命在愛的那個人,他都在想:不要對我太好。

 

 

 

    「衛禹你好煩人啊,就說普通了嘛,你快點去談戀愛啦不然好囉嗦。」褚冥漾瞪對方一眼,繼續向他的蛋糕進攻。

 

    「你才煩人啦,那壺不開提那壺……說到這個,我媽最近叫我去相親耶!」

    「很好,去啊,快嫁了,去去去。」

    「誰要嫁。這樣我就會失去黃金單身漢的名號耶!」

 

    「沒有那種東西。」他們沒有在一起,也錯過了在一起的那段青春,可是至少他們還像家人一樣,他們的感情也深遠綿長。

 

 

 

    相親這個話題可以取笑的很久,所以褚冥漾差點遲回公司,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終於趕在時限內刷卡進辦公室。

 

    而他的座位上多了一個不速之客,他的現任配偶。

 

    「你也挺會聊的。」對方像是抱怨什麼的咕噥起來。

 

    「學長?」

 

    「還算準時,不然下次就禁止你出去吃中餐。」冰炎站了起來。

 

    「呃、呃?」

 

    「晚上我載你回去,別自己先跑了。」還無法從這衝擊的景況反應過來,冰炎走過他身邊時看著他呆蠢的臉好心情的笑了,於是他伸手拍了拍褚冥漾的頭:「好了,快去工作。」

 

    等褚冥漾坐回座位已經是30秒後的事情了。然後他安靜地思考起他不是沒有想過的問題:有沒有可能,讓冰炎愛上他?

 

 

 

    如果可能,褚冥漾願意去努力,可是,那不是努力就可以的事情。

    那麼,維持現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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