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冰漾 聯姻後花嫁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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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興高采烈的褚冥漾,冰炎倒是淡定許多,其實這是他第一次的豪華郵輪型,而褚冥漾是第二次,他掩不住的期待顯得他是個要去郊遊的小學生,而不是一個已有了家庭的社會人士。看著褚冥樣,冰炎想著:雖然他的臉確實只像個大學生沒錯。

 

  有時候,冰炎覺得褚冥漾稚氣的臉配上單純的個性,整個人就像剛出世的羔羊,可在某些時候,他又覺得,褚冥漾的氣質會變的完全相反,陰鬱憂傷,搭上他那偶爾出現的淡然笑容,冰炎靠近不了,被他拒之千里,那時的褚冥漾在他自己的宇宙裡,宇宙中只有他一人,獨自吞咽寂寞。

 

  他進不了,也帶不走他。

 

  就像那扇千斤重的門,他毫無理由去推開,可是他彷彿聽得見門內褚冥漾扯開嗓子的悲鳴,佇立在門外的他,摀起了耳朵,擋不掉聲音。


 
  「所以房間分配就這樣吧,爸媽一間,你們兩個一間,我一間。」
  「姐妳一個人就用一間雙人的喔?」
  「不然呢。」文言,對方美麗的鳳眼掃過去,冰冷啟唇,附帶一種看白癡的眼神送給他,想了想,還是緩和了語氣補充:「沒辦法,當初抽到就是三張雙人房。」聳肩。

 

  「喔。」褚冥漾的語氣帶上了點委屈,這樣少見的樣子讓冰炎輕笑起來,但他很快地就壓下情緒,恢復那張面癱臉,雖然知道褚冥漾在家時常被他姊姊欺壓,可他從來不知道欺負後最好玩的是褚冥漾反應。

 

  注意到冰炎忍笑的褚冥玥稍微盯著他看了幾秒,便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繼續看著窗外景色的閃逝,直到他們一家人到達目的地,她都沒再看冰炎一眼。

 

 


  看著眼前的房間,褚冥樣覺得他就像從跳下窗外自殺了數十次在海底淹死數十次一樣。

 

  因為家裡不是真的那麼清楚他和冰炎的狀況,也不懂冰炎當初求婚背後的用意,所以他沒提過他和冰炎是分房睡的,應該說他們彼此不分言說的默契讓他們知道那是不能提的話題,剛才分房的結果出來他們也不會有異議,頂多兩個人各睡各的各做各的事,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被分到的房間會如此令人尷尬。

 

  蜜月套房。簡單的形容,就是這四個字。

 

  並不是裝飾的很噁心之類的,但是房間確實是要給進住的人營造一種甜死人不償命的氛圍和背景,整間設計的基調以「粉」為主,一切視線所能及的事物,粉紅色、粉藍色、粉綠色、粉紫色、粉橘色、粉黃色……還有浴室那可以說根本遮蓋不了什麼的玻璃門、各處少女般夢幻的簾子、只容得下兩人的沙發、沒有單人座位、房內擺設的魚缸還是心型的。

 

  看見床旁邊的櫃子上放置的保險套和潤滑劑,褚冥漾差點沒真的去自殺。

 

  這不是普通的雙人房嗎!?他可不記得他姊抽到的是蜜月招待卷啊!?

 

  由於門是開著的,當他們兩人定格在門前時,身後走過兩位中年婦女,那兩位的交談聲清楚不過的傳了過來:「現在年輕人玩得可真大啊……」

 

  伴隨著從黑色變成深黑色的冰炎臉色的是褚冥樣內心的吶喊:「妳們誤會了啊!!」

 

  「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褚冥樣鴕鳥的用力將門關上,然後他發現他也說服不了自己他剛才看見的是幻覺,所以索性不打算開門了。

 

  身後的低氣壓讓他不敢回頭,連他和他喜歡的人來他都有些受不了了,更何況那人是和他不愛的人來呢?

 

  突然他聽見後方傳來一聲短嘆,他手中的磁卡便被抽走了,回過頭,看見對方無奈地盯著他淡淡到:「先去看能不能換房再說。」然後冰炎輕輕撫過他的頭,彷彿要消除他的不安一樣,而不可思議的,褚冥漾也確實因為這個動作稍稍冷靜下來了。

 

  跟著冰炎前去爭取換房的權利,拿出招待券給服務人員看,對方看的幾秒便微笑地拿出專業態度回應,指著藏在招待券中華麗圖片下方的一行註明:甜蜜套房,蜜月首選,不得退換。那行字擠得像螞蟻去上日本地鐵一樣,根本看不見。

 

  褚冥漾一臉啞巴吃黃蓮的模樣讓原先面色不善的冰炎更不佳了,正打算提出他所知的一切相關法條堵的服務人員哭爹喊娘時,他的袖子被人輕拉了幾下,回頭只見拉的人靜靜地說著:「不然,我和爸睡、媽和姐睡,或我和姐睡……難得出來,不用搞的……烏煙瘴氣的。」

 

  啊,出現了,那種拒所有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冰炎心臟一緊。

 

  「再不然,就再定另一房、或兩間單人房,錢、錢應該不……」還未待他說完,一道聲音就急切地打斷他。

 

 

  「我不在意。」
  「我不在意,我們兩個住那裡,褚。」

 

 

  可能是自他們婚後,或者應該說認識後。他們第一次很認真地看著彼此的眼睛談話,姑且不論理由是什麼,這是他們兩個人第一次互不逃避或隱瞞的對視,冰炎也幾乎是要將自己的心掏出來呈給褚冥漾看。

 

  「什、」
  「除非你在意,不然我是不會在意的。」所以不要再露出那種讓人心痛的表情了。

 

  褚冥漾睜大眼睛,彷彿聽見什麼很怪異的新聞的表情,漂亮濕潤的大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也不敢呼吸,因為他怕這樣如夢境美好的畫面在下一秒時間開始向前走後即幻滅。

 

  「你介意嗎?」

 

  褚冥漾覺得眼前的人根本就沒有給他選擇權,即使那是個貨真價實的問句。就很像當初冰炎向他求婚時,他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

 

  他輕淺的搖了搖頭,吶吶的開口:「不介意……」回完話的一瞬間,他清楚的看見冰炎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冰炎剛才在門前可以感受的到對方的排斥,可是他現在可以確定褚冥漾排斥的原因和他一樣,因為自己的另一伴會感到不舒服,所以自己也跟著在意起來。

 

  「咳、那,我們,回去吧?」沒有什麼繼續待在那裡的理由,褚冥漾比著還未被安置的行李說:「把東西放好,再看要做什麼好了。」

 

  冰炎沒說什麼,他們便回到那扇門前,雖然打開門那剎那的視覺衝擊還是讓兩人不約而同的皺下眉,不過也沒有在這點上糾結太久,互看一眼苦笑的將門關上,兩人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將保險套和潤滑劑丟進垃圾桶哩,不是收進櫃子,而是直接丟了。

 

  其實冰炎一開始是想丟進魚缸內的,但是被褚冥漾以魚會死光的理由阻止了,雖然他很想回他不可能,那些魚看過多少人類在房間裡面發出的破壞死光都美死了,區區保險套殺的死牠們嗎?

 

  然後將房間所有帶著朦朧美感的簾子拆下來塞進衣櫃,還叫了客房服務將棉被換成普通的素色,把魚缸擺到房間內不起眼的角落才讓整個房間看起來讓兩人心情舒適一點。

 

  等忙完,兩人都有點打消了去船上其他地方觀賞的念頭了,累的不是身體,老實說以他們兩人的年齡這一點勞動根本不會構成任何不是,疲累的是心靈上的壓力。

 

  從沒進行過房事的他們早已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了,就是因為懂得太多,才一次也沒有。

 

  冰炎知道褚冥漾清楚的很,他們婚姻的基礎不是交往多年的情感,而是一種近似於施捨的同情,他答應這段婚姻時就等同於接受他給的傷害和欺騙,他們的關係在最近冰炎思考下有了定義,

 

  他們的關係止步於朋友,而非配偶。

 

  這讓冰炎非常慌亂,他同時也害怕著,若褚冥漾知道他放不下的情感是那樣的傷人,褚冥漾會怎麼辦,應該說,如果他知道了,冰炎要怎麼去撫平他千瘡百孔的心,他要怎麼讓他明白,他是真的對褚冥漾一往情深,儘管是不一樣的心情,但份量是一樣的,他該怎麼告訴他,如果褚冥漾消失了,冰炎也會死亡?

 

  褚冥漾的成熟和理解曾讓冰炎鬆一口氣,覺得他終於找到了一個解套的答案,覺得他終於可以將不堪入目的秘密湮滅無蹤,可現在,褚冥漾的理性和淡然讓冰炎快要窒息,覺得他的所作所為都可恥,覺得褚冥漾在看透他的一切後會徹底失望、冷眼相待。

 

  或者是另一個冰炎不斷想否定的可能性,他和褚冥漾都一樣,兩人的半斤八兩,是受傷的人彼此互舔傷口。

 

  每思及此,冰炎都快要抓狂,即使他知道沒有立場和資格,但他都要心碎一次。

 

  對了,這就是他們兩個最根本的相處,不管是冰炎對褚冥漾,還是褚冥漾對冰炎,有的只有心痛和心碎,沒有責備或怪罪,他們都用一種對方未曾察覺、甚至自己也不一定能看透的方式深刻而強烈的愛著對方,未帶一絲恨意。

 

  看著離自己一段距離,坐在床上眼神遙遠哀傷的褚冥樣,冰炎呼吸快要停了,他告訴自己:

 

 

  
  為了不讓你再待在那個只有你自己的時空裡,我會進去的。
  我會鼓起勇氣,在每一次你將自己困在沒有一絲光線的房間裡,我會推開門,告訴你我在這裡,就像當初你安靜地告訴我,你願意和我結婚,你說了,「我會和你結婚,我會在你身邊。」

 

 


  如果你的理解是出於孤單,我會讓它歸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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